风小刀认出男子声音,心中忽生了不安:“他是那个夺豹的怪人!”
果然陆门主从背上甩下一头气绝的黑豹,质问木桑儿:“这可是你们前日里骑的那头黑豹?”
口气不愠不火,听不出是何意。
木桑儿忽地又被拿住后心,已吓呆了,她平素诚实,听前辈一问就点头默认,这一来却引得群情激动、唾骂纷然:“他们刚才大老远地骑豹子过来,肯定就是黑骑!”
“二人鬼鬼祟祟地潜入儒园,分明是替黑骑踩点子来着!”
风小刀大声道:“我没有伤害观玅前辈,那豹子是从黑骑手中夺来的!我们是赶来报讯,黑骑就快攻来了!”
玄音受伤甚重、委顿在地,冷哼道:“黑骑收了你的消息,自然快快攻来!”
她提一口气,大声搧动群众道:“还不赶紧杀了两名点子,让他们走漏消息,来个里应外合,大伙儿就死无葬身之地!”
木桑儿怒道:“你再胡说,师父不会饶你的!”
玄音听观玅竟然没死,虽是惊愕,但心思转得极快,怒道:“师姐被这小子斩断手臂,就算没死,也是废人一个!”
木桑儿急喊道:“你做的好事,砍了师父手臂,还冤枉风大哥!”
“风大哥!风大哥!叫的多热乎?”
玄音恨声道:“师姐啊,你教出来的好徒儿,为一个男子,连师门都卖了!咱们清修人的脸皮都给这下贱女子丢光了!”
众人听玄音声声凄厉地呼喊观玅,心中又多信了几分,想起黑骑之祸,更恨不得将他二人碎尸万段。木桑儿气得大嚷道:“我和风大哥清清白白的!”
风小刀见群情激愤,木桑儿落入敌手,处境十分不利,心想:“这妖道口齿厉害,再争辩下去,徒然无益,麻烦的是寒太君不相信我,这老头又古怪厉害,我双手难敌四拳,要是伤了木姑娘,可就不好。”
思来想去,除了动手抢人,似乎也没有好法子。
陆门主道:“上苍有好生之德,我也不愿多造杀孽,小子,给你个机会,若老老实实回答,就放你们一条生路!”
风小刀想群雄既十分敬仰他,该是前辈高人,不愿再惹事端,当即拱手道:“陆前辈有问,在下定知无不言。”
陆门主见风小刀谦恭有礼,点头道:“我只问一句,你究竟是何许人?”
他在密林中见风小刀二人骑豹疾奔、又使长刀,认定是黑骑一员,本打算于破屋下手除凶,想不到小子武功高强,自己竟讨不了好,就夺豹以示惩戒,却又在这儿见到风小刀杀害青舍掌门。
风小刀恭谨答道:“晚辈风小刀,乃无欲派弟子。”
群雄惊愕地瞪大了眼,不知真假,陆门主眼中却是杀机迸射,一声冷笑,不再理睬。
风小刀诚恳以答,见陆门主并不放人,心想:“这些人昏昧不清,我莫再纠缠,还是先救木姑娘离开再说。”
他才提气于掌,陆门主周身立刻就生了一层看不见的护网,但这护网并不像一般内功气劲所形成、怪异至极点,令风小刀实在寸风难进、无隙可攻!
陆门主转对木桑儿厉喝道:“你本是清修之人,却与恶贼孤男寡女共处多日,若非妖道肆意妄为,怎会忝不知耻、不加避嫌?”
木桑儿惊呼道:“你怎知我和他……”
忽觉不妥,却已来不及吞回,此言无疑是承认二人共行共宿多日。
风小刀正思量如何破除奇怪护网,忽听陆门主出言羞辱木桑儿,心下大怒,提刀喝道:“老头!干什么欺侮弱女子!有胆量就放马过来,没胆子就滚一边去!”
他虽出自山寨,但在若水调教下,口不秽言,初时破骂二句,只为替木桑儿出气,忽感到对方宛如铜墙铁壁的护网似有波动,立刻明白:“万人奉承的老家伙最要脸皮,被我损上两句就按捺不住,有招总有破绽,你只要敢动手就得吃我刀子!”
如此恶劣局面,他实在顾不得许多,索性骂得成串难听,将幼时山寨那一套搬上半套:“你哪只眼瞧见我俩不规矩?要敢再胡言乱语,大爷就割了你舌头下酒,打得你七荤八素、鹿头变猪头,教人人都知道你是只会嚷嚷、不敢动手,说话有如放屁的老家伙!”
群雄不禁瞠目结舌,十分错愕:“他真是无欲派鼎鼎大名的风小刀吗?怎会对陆门主粗言秽语,这般无礼放肆?”
却不知风小刀口虽恶毒,乃是激将救人,想逼怪老头破网出招!
陆门主素有声望,恭敬的话听多了,却从未被人如此辱骂,粗黑的脸皮更加沉郁,冷斥道:“无耻恶贼草菅人命、口不修德、勾引清修女道,竟还敢谎称无欲弟子,当真罪大恶极!陆某今日若不收拾你,当真老天也看不过眼!”
木桑儿自小在青衣空舍入道清修,心中洁净,对男女之事从不敢生妄念,此回虽与风小刀同行数日,但二人一路疾奔,实是行得多、宿得极少,且严守礼法、问心无愧。
她一心只想取回掌门信物以报师恩,未料这老头竟当着天下人污蔑自己的名节,群雄又十分信服此人,鄙贱的眼光立刻有如一把把利刃全投聚到她身上,粗言秽语、轻薄调戏更一笼笼出口。
陆门主听得不悦,喝止道:“别人做了丑事,你们也拿来说口、污自己的嘴吗?”
木桑儿听陆门主指桑骂槐,虽是斥喝旁人,其实骂自己更厉害,一时俏脸胀红、羞愧难当,只觉得全天下人都在嘲笑自己:“就算拿回掌门指环,这事也万难分辩,我今后都要受人指指点点,非但抬不起头作人,还教师门蒙羞……我……我怎对得起师父?”
想到师尊未脱险境,自己又惹出这等祸事,泪水忍不住就扑簌簌流下,她外表虽谦柔,但性子其实甚烈,最受不得冤枉,幼年遭师妹陷害、被冤枉偷了师父的宝剑,就急忧攻心至险些丧命,何况今日事乃是奇耻大辱!
她瞄了风小刀一眼,凄然道:“风大哥,你我清清白白,天日可表,如今却受我所累,教这些人硬是染了黑,你别再管我,快走吧!”
忽地眼神一变,喊道:“人言可畏!师父,桑儿对不住你!”
竟是咬舌自尽!玄音见木桑儿自尽,再无人拆穿自己身份,得意地嘲讽道:“想以死护恶贼逃走,当真贱性不改!”
陆门主点头叹道:“死前能忏悔,也算良心未泯!”
“木姑娘!”
风小刀正苦思营救,未料木桑儿竟被活活逼死在自己面前,又听玄音和怪老头俱说风凉话,惊怒交加下,身如箭光飞射,猛烈一刀就往玄音当头劈落!
陆门主忙出掌格挡,护网终有破隙,风小刀锋芒一转,反身杀到。
陆门主见风小刀竟能以星闪之速硬是改变目标,忙双掌交错胸前,全力护身,脚踩奇步、闪避而退,尚未喘口气,风小刀又已追到,陆门主忙将木桑儿尸身掷回给风小刀,以争取一隙喘息时间。
“我大言不惭要保护青衣空舍,木姑娘却枉死,我怎对得起道长?”
风小刀心中悲愤,左手接人,右手刀光涟涟,双目如要喷出血来,招招尽是疯狂杀意,陆门主不敢轻忽,也全力相抗。
群雄见木桑儿以死明志,心中震撼,又见少年刀法精妙绝伦,说不定真是风小刀,但陆门主是绝不会错的,一时不知该相信谁,见双方修为高超,都噤了口,也不敢相帮。
那陆门主既缓过气来,就不可同日而语,双掌攻如千影,怒喝道:“无耻狗贼,死到临头,还拼命作假!瞧你露不露出底细!”